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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都看“扒龙舟” 你知不知道一些变化正在发

发布时间:2023-04-18 07:39:25

2019年,名为“珠三角龙舟制造与存续调查”的项目在顺德启动。这个试图以人类学田野调查和艺术家创作两种方式,对珠三角地区传统龙舟制造业现状和传承情况进行全面梳理和呈现的综合性项目,在今年1月5日,于顺德美食文化博物馆举行了总结性分享与交流,现场同时举行了“形在江海——珠三角田野写作分享会暨青云田野写作奖启动仪式”。

龙舟是中国古老的民间文化。那么,今天各地轰轰烈烈的龙舟赛事,以及各界对“龙舟”从制作到呈现全流程、全方位重燃的热情,是否体现出一种“非遗”的新发展?今天的“扒龙舟”与人们印象中的“扒龙舟”相比,哪些是新,哪些是旧?那些传承多年的老手艺,在以怎样的形态继续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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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艺人与龙舟

新的龙舟制作中心兴起

“专业化”和“兼职式”匠人并行

大概很多身在珠三角的人们都有这样的感受,龙舟活动在近年已经成为参与度和关注度都相当高的全民体育文化活动,正如参与调查项目的广东财经大学教师严丽君所说,“龙舟不再是端午节的节庆活动,相反,一年四季都在划龙舟。这样一种龙舟的复兴已经深深地对下一代发生了影响。”

那么与之相应的龙舟制作,是否也呈现同样兴旺的情况?严丽君说,珠三角的龙舟制造中心正在冒起,包括番禺、东莞以及三水等地,“这几个地方确实成为了整个珠三角地区甚至是华南的龙舟制作生产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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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艺人在制作龙舟。

另一个变化,是随着制造业中心兴起而形成的手艺人的“固定化”和“专业化”,“固定化是什么意思?过去的龙舟师傅没有定点,没有工厂,是流动的,哪家哪个村子需要他做龙舟,他就到那里去,随着龙舟中心的兴起,定了点之后,人变得不流动了,‘固定’了下来;这样的一个中心使龙舟师傅变成非常专业的职业。”

在分享会上,中山大学教师肖剑分享的观察结果有些不同。他指出,“兼职”和“主副业切换”,仍是许多龙舟制作者的正常工作状态。“我接触到的冯辉庆,既懂木工又通瓦工,当时有地方缺一个龙头师傅,就把冯辉庆拉过来做龙头,他也只能根据自己的钻研来做龙头”,他说,“我所采访的龙头雕刻人,很多人并不只是以龙头雕刻为职业,只是在闲暇时间做龙头,其他时间可能以家具厂或木工厂的活为主”。也就是说,在这个领域当中,“专业”和“业余”的边界仍然很模糊。

严丽君发现龙舟师傅们各自还保持着非常个人化的工具,每人的工具都各有区别。有一天他们一行人去看一位龙舟制造师傅,见面之后发现师傅非常生气,原来是因为之前有人借了他一件工具迟迟未还,他以为他们想要“吞掉”他的工具,“我说师傅没关系,不就是一个工具吗,我们马上就还给你,不行的话我们再买一个新的给你,然而师傅非常生气地说,‘怎么可以买一个新的?那是我的手,没有这个手我是没有办法工作的。’”

在赛龙舟成为越来越时尚的运动的当下,为了追求速度,龙舟变得越来越长,船身越来越轻。在这些新的需求推动下,龙舟的形式和样貌出现了非常多样的演变,也越来越呈现出手工业与现代工业生产相结合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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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在分享会上讲述有关龙舟的研究情况。

龙舟文化和地域联系密切

东江龙头以“大头狗”为主 西江龙头以“鸡公头”为主

珠三角龙舟制造与存续调查工作由青云文社研究所于2019年发起,涉及范围集中在珠三角地区,如顺德、东莞、番禺、三水、江门、增城等。项目通过定向邀请和公开招募两种方式,本次调查共组织了十多位学者、艺术家、音乐人、摄影师参与。具体涉及的专题包括传统龙舟工厂和龙头雕刻匠人的分布情况、产业发展情况、传统制造技艺的传承、龙舟和龙头造型等,目前部分专题调查仍在进行中。据介绍,部分关于传统龙舟工厂和龙头雕刻匠人的调查成果已于去年在顺德龙舟汇博物馆通过展览的方式分享给公众。本次分享会则是对2019年工作的阶段性总结。另外,今年3月还将把所有调查成果汇总,以专著形式出版。

中山大学人类学系教授邓启耀表示,参与调查的人来自不同的身份,是一种跨文化观察,能提供非常多可能是全新的思路。

肖剑的观察侧重于龙头雕刻方面。她说,龙头其实有类型的划分,和地域有深刻的联系。如东江是以“大头狗”为主要的龙头类型,西江部分则以“鸡公头”为主。因为东江水域水流比较湍急,可能会用比较重的龙舟形式,“大头狗”即是“重”的代表;西江流域的水面更加平静,需要龙舟比较轻,所以就采用“鸡公头”。

肖剑观察到,与我国台湾地区等地重视师承的模式不同,珠三角地区的龙头雕刻技艺传承呈现出更复杂的局面,有的是自学成才,有的是师承关系。很多老一辈的龙头雕刻师,个体技艺锻炼可能跟他们小时候物质比较匮乏有关。由于没有什么玩的,所以对龙舟感兴趣,慢慢尝试做龙头,慢慢的成为职业,这些不同的技艺脉搏也会让龙头的“生命经验”产生变化。

一些地方的龙舟活动和制作也是有断裂的,除了时代变迁的影响,特定的突发事件,比如龙舟竞技时发生的灾难,也可能让整个村的龙舟传统停滞。有些地方的龙舟活动会复兴,有些则不会。肖剑认为,“回复的过程本质上还是地方文化重新的延续,这种地方文化的延续最终也会导致社会网络关系的复原,而且还会产生父辈和后辈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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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心雕琢龙舟的细节

同样是“龙”

不同地区对“现代社会”的适应性不同

独立策展人、艺术作者汤溪的观察集中在人龙舞。她说,人龙舞不只是在佛山,其实在广东湛江地区也有,但是湛江人龙舞和佛山人龙舞有很大的区别,湛江人龙舞的场地在海边,有海洋文化的影响。湛江人龙舞分为龙头、龙身和龙尾,龙头有不同的形态,”这和佛山人龙舞不一样,因为这边是一个男子扛着三个小朋友,分别表演龙角、龙眼和龙舌,佛山人龙舞只有一个男子抱着两个小孩,一个是表演龙角,一个表演龙头。在看湛江人龙舞的时候会立刻发现哪是龙头,因为有挂龙头的形象,佛山比较抽象一点,要琢磨才能知道哪是龙头。“

同时,湛江人龙舞也是一个属于乡村的“童年记忆”,“不知道大家小时候有没有坐过爸爸的肩膀,湛江人龙舞就是通过坐在肩膀的回忆,嬉戏追逐打闹形成的舞蹈。佛山人龙舞则很不一样,它与武术精神有很大关系。虽然叫人龙舞,但它是舞蹈和武术的结合,而且更偏向宣传它是一种武术,因为在人龙舞的过程中需要很多的基本功。”

除了表演形态等外在方面的差异,汤溪指出,不同地区的人龙舞存续情况也很不一样,“在佛山,人龙舞表演机会非常少,只有到某些邀请活动或是一些商演时才能一见,但是湛江人龙舞已经与当地的旅游业融合得很好,比如在龙抬头的时候会进行演出,另外最大型的表演放在中秋节。”

还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是,像人龙舞这样的传统“公共艺术”,随着社会发展,一些宗祠等原有的容纳这些艺术形式的空间被收回或改作他用,这些“公共艺术”该何去何从?还有,现在一些传承人和群体在相关资金的支持下维持着正常的运转,但如果没有这些“经济”上的支撑,又能否,或怎样把这些人吸引到一起?能否很好地把人龙舞传递到下一代?这些问题都值得深入去探讨。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 卜松竹(部分图片由主办方提供)